文｜周军民 中国（深圳）综合开发研究院 产业经济研究中心主任，深圳市人大计划预算审查监督咨询专家，经济学博士
疫情三年，全球贸易跌宕起伏。中国是全球贸易大国，外贸牵动千家万户。9月5日，国务院新闻办举行四部门介绍稳经济一揽子政策的接续政策措施例行吹风会，商务部部长助理介绍了外贸新政策，政策护航外贸再次提上日程。
一、出口遇到较多困难，下行压力进一步增大
今年至今的中国制造业出口订单指数一直处于50下方的悲观区间，外贸处于艰难运行状态。4月份外贸增速大幅下滑，5月23日国务院常务会议发布扎实稳住经济一揽子政策措施33条，5、6月份外贸回升，短暂扭转了下滑趋势。进口是出口的先行指标，上半年进口在4%-5%低增速区间运行，预示下半年及明年外贸出口下行压力很可能会继续加大。这表明5、6月出口恢复基础不牢固。
图：2020-2022年我国制造业新出口订单指数比较 //数据来源：国家统计局，笔者课题组制图。
我国外贸正经受重重压力。一是国内疫情反复，进口不旺，影响出口。今年三月和四月的疫情影响面大，上半年进口增速仅5%，增速不足2021年的1/4、2021年四季度的1/5。外贸企业接单到交货之间的不确定性被放大，海外商家重估疫情影响，寻找替代供应商，加大了外贸企业接单难度。二是疫情影响贸易往来。疫情三年，行业技术和产品升级换代悄然进行中，海外商家与国内生产商之间面对面的商务和研发活动被中断，长时间的国际交流中断不利于达成交易。三是叠加俄乌战争影响。欧美CPI普遍在10%以上，通货膨胀高企，能源支出占比上升，其他消费支出下降，造成需求下降。四是中美贸易摩擦影响。美国陆续限制高端芯片出口我国，影响芯片进口及下游制成品出口，进而影响外资大厂新增投资。五是东南亚的直接竞争。传统劳动密集型产业和消费电子产业日益逼近“天花板”，欧美日的大品牌企业在全球范围寻找更低成本洼地，引发产能和产业链迁移。越南和印度等东南亚国家吸引了较多国际产能转移，新加坡吸引了较多先进制造投资。因此，在我国外贸正面临诸多不利因素之际，需要多方努力克服困难，政府出台政策加以扶持。
二、新政策从四个方面稳定外贸
与今年5月23日国务院常务会议发布扎实稳住经济一揽子政策措施33条不同，此次8月24日国务院常务会议发布稳经济一揽子政策的接续政策19条，外贸政策成为重点。5月23日的33条政策中，并没有专门的外贸政策；仅第27条“优化企业复工达产政策”中直接提及“重点外贸外资企业”的复工复产，其次是第1条“增值税留抵退税政策”惠及外贸企业等等。
根据商务部部长助理在此次接续政策吹风会上的具体介绍，进一步稳定外贸政策包括四个方面，如下图。
图：8月24日国务院常务会议19条政策中外贸相关部分
虽然当前我国外贸面临重重困难，但透过外贸政策四大着力点，仍然明显可以看出我国外贸的三大新亮点。
三、跨境电商、市场采购贸易方式是贸易新亮点
跨境电商和市场采购贸易方式两厢搭配、一进一出，各司其职，正好解决多品种、多批次、小批量的进出口贸易的难题。
跨境电商主要是进口，出口很少。根据我们的调研，行业协会估计跨境电商运营公司和主要贸易额云集在深圳等少数几个城市。深圳主要聚集在深圳华南国际工业原料城，几乎占了我国跨境电商的半壁江山，全国前十大跨境电商有四家位于华南城。
市场采购贸易方式专司出口贸易。这种贸易方式是指合格经营主体在经国家商务主管相关部门认定的市场集聚区内采购、单票报关单商品货值15万美元以下，并在采购地办理出口商品通关手续的贸易方式。这种贸易方式，免增值税——免征不退，解决市场商户“单小、货杂、品种多”的无票出口贸易。自2013年我国首次在浙江义乌开始实行市场采购贸易试点，至2020年的第五批，全国获批的市场采购贸易试点达到31家，覆盖东中西部的15个省份。
表：我国现有31家国家级市场采购贸易试点名单
//数据来源：网络数据汇总，笔者制表。
四、新能源汽车成为重点出口产品
机电产品和劳动密集型产品及矿产品一直是我国重点出口商品；现在，汽车成为重点出口产品，可喜可贺。此次吹风会上还提到，研究通过中欧班列运输新能源汽车的渠道，助力汽车出口。
进一步看看汽车出口数据，2020年以来，国产与外资、传统与新能源汽车出口齐头并进，我国出口重点产品悄然实现产业升级。2021年我国整车出口近200万辆，同比翻倍，出口金额344亿美元；其中新能源汽车出口42.60万辆，同比增长近3倍；出口额110亿美元；包括纯电动乘用车出口35.62万辆，占新能源汽车出口总量的84%；出口额85亿美元。特斯拉上海超级工厂成为我国出口汽车的领头羊，2021年出口量约15万台；其次是上汽名爵系列、易捷特新能源、华晨宝马、比亚迪和吉利等。当然，相比2021年约2万亿美元的机电产品出口，汽车出口规模还相当小，新能源汽车占领全球市场还任重道远。
//数据来源：陈菁晶等，《中国汽车报》，2022-02-24。
新能源汽车出口大增，新的外贸出口竞赛开始。上海拥有特斯拉和上汽两大出口龙头，稳占第一大出口省市地位。安徽异军突起，奇瑞、蔚来贡献突出。广东仅有比亚迪撑起出口，居第10名之外，与外贸大省地位明显不符。
图：我国主要省市新能源汽车出口市占率 //数据来源：崔东树，崔东树看车市公众号。
五、外贸政策支持企业走向全球化运营
外贸出口不再是单纯的产品出口，而是走向海外市场运营，实现真正的出海。此次吹风会上还提到，商务部将会同相关部门支持新能源汽车企业加快建设海外营销和售后服务网络，加大品牌宣传推广力度。鼓励有条件的中资银行境外机构提供境外消费金融产品。
根据我们的研究，2015年我国一般贸易首次超过加工贸易，实现了贸易质量的提升。但是，我国大进大出的贸易格局仍然主要以单纯的产品出口方式取得境外收入，类似华为、中兴、小米、抖音、中山欧普照明等全球化经营企业仍然是少数。此次商务部的政策透出重要信号，新能源汽车企业将要探索全球化经营。
更加积极的信号是，据9月6日晚间报道，比亚迪公司将于9月8日与泰国最大工业地产开发商WHA签署土地购买协议，建设其在东南亚的首家电动汽车工厂。据受邀参加签约仪式的媒体报道，比亚迪计划在泰国东部地区的罗勇府建设该工厂。泰国东部经济走廊(EEC)办公室上个月表示，该公司计划投资约300亿泰铢（约相当于57亿人民币）用于生产电动汽车。据悉，比亚迪将于今年晚些时候开始在泰国销售新能源汽车。
比亚迪是2021年全球新能源汽车销量最大的车企。比亚迪落地泰国，堪比特斯拉落地中国，对于中国新能源汽车出海与出口都具有极为重要的先行示范意义，同时对于我国汽车产业崛起具有重要意义。
虽然外贸透出了诸多亮点，但我国外贸面临的诸多不利影响因素持续的时间很可能会比较长，需要充分估计外贸面临的复杂形势，进一步做好应对措施。从当前及未来一段时间的全球局势看，今年四季度至明年的外需并不乐观，对我国出口的不利影响可能还会加大。国际油价和港口拥堵指数都处于高位，全球供应链仍未恢复，不利外贸循环。欧洲高企的能源价格对全球制造业布局和贸易的影响仍未充分释放，既有需求转移到我国的机遇，亦有可能对全球产业链造成新的冲击。因此，当前应在抓好新外贸政策落地之余进一步多措并举，充分估计、主动应当外贸困难，推动外贸恢复稳定增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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