聚焦“低空经济”：人飞于天、货行于空，未来天空将建成立体高速公路

“未来，我们的天空会和地上的马路一样，建成‘立体高速公路’，载人、载货飞行器自主飞行，飞行机器人、空中出租车将成为现实，我们的城市会越来越奇幻。”

近日，在接受长江日报“云端会客厅”采访时，中国（深圳）综合开发研究院理事、物流与供应链管理研究所所长王国文描述了这一颇具想象力的场景。

从空中“飞的”航线的开辟，到“人在家中坐，外卖天上来”的无人机送外卖业务开启，我国“低空经济”布局步入快车道，不仅多条涉及支持“低空经济”发展的政策性、规范性文件密集公布，具备产业优势的城市也加快了步伐，低空经济强劲增长的前景已逐渐明晰。

低空经济如何发展？城市还要做好哪些准备？近日，云端会客厅邀请中国（深圳）综合开发研究院理事、物流与供应链管理研究所所长王国文，湖北省无人机行业协会会长、电鹰科技董事长蔡晓东深入探讨。

//中国（深圳）综合开发研究院理事、物流与供应链管理研究所所长王国文（图左），湖北省无人机行业协会会长、电鹰科技董事长蔡晓东（图右）。

01、万亿级市场正被激活，我国已具备低空经济爆发的产业基础

长江日报：去年底召开的中央经济工作会议明确指出，要打造包括低空经济在内的若干战略性新兴产业。低空经济产业未来发展前景有多大？

王国文：低空经济指3000米以下的空域范围，我们现在更多关注的是1000米以下的空域范围。从包括传感通信在内的起降基础设施，到飞行器制造（载人、非载人电动驱动或发动机驱动），再到低空飞行服务，以及立体数字化网络地图，这是一个非常庞大的立体产业。有研究报告显示，目前全球低空经济规模超过10万亿元，预计中国的低空经济市场也将至少是万亿级的，预计2028年达到3.7万亿元。

蔡晓东：低空经济是有人机和无人机融合发展，国家最近把低空经济定义为一种新质生产力，已经被业内普遍定位为万亿级的市场规模。以无人机为例，无人机产业在我国经过十几年的沉淀发展，正迎来产业蓬勃发展的窗口期。前些年，无人机行业发展比较艰难，但近几年，行业总体营收每年以30%以上的增速扩展，2023年有1700亿元左右的规模。

长江日报：作为万亿级产业，低空经济的产业链条具体是怎样的？以无人机为例，它从生产到销售具体涉及哪些领域？

蔡晓东：无人机本身就包括研发、生产、制造、硬件、软件等产业，从机身结构上看，需要材料动力系统控制以及数据链、导航定位关联的相关产业。

此外，无人机产品能应用和关联着很多行业，例如农业、测绘、航拍、巡查巡检，对这些领域原有的落后生产方式进行替代甚至是颠覆，这也是一个巨大市场。

例如最近几年，无人机在农业领域的应用已非常普及，原有的依靠健壮劳动力全天候喷洒农药的人力工作正被机器替代。一个人一天最多能完成5亩地的植保作业，现在用一个载重30公斤的植保无人机，只要10分钟就可以完成。

王国文：在经济社会发展到一定程度后，才会具备引爆低空经济的条件。不仅仅是空域管制开放的问题，还因为低空经济的发展跟很多行业的关联度非常高，包括网络通信、定位导航、软件信息服务、智能终端、半导体和集成电路、智能传感器、智能新材料等行业。我国目前刚好具备了这些相关联产业发展的基础，低空经济迎来了发展的爆发期。

产业空间之所以能够被引爆，在于这是立体的融合性的多交叉的技术组合的结果。未来低空经济只要把空域的空间释放出来，有好的制度和措施保障，这个行业就能抓住机遇实现爆发式增长。

//电鹰科技工程师正在展示电鹰EHM-2200大载重无人机。长江日报记者 周超 摄

02、低空经济腾飞需法律法规保驾护航，各地应结合自身产业特色规划创新

长江日报：随着低空经济产业愈加火热，各地都在抢抓低空经济战略机遇，如何探索低空经济的规范化、稳健化发展？

蔡晓东：2024年1月1日，我国开始实施《无人驾驶航空器飞行管理暂行条例》，从无人机的生产制造、飞行作业、操作人员、空域管理等方面进行了具体规定，给原有行业的无序发展划定了清晰边界，对行业良性发展起到非常重要的管理和促进作用。

由此，对微小轻型无人机的适飞空域相对放开了。例如大疆无人机，起飞重量7公斤以内的无人机在适飞空域是不需要申报空域的。还有对产品在约定范围内作业更加清晰了，所有的无人机都需要报备登记，从事商业运营的无人机需要购买保险，对中大型无人机需要适航审定，飞行作业也有了具体标准。

王国文：低空经济发展，一是需要政策引领和制度保障。把整个低空经济的规则作了清晰的界定，用法律法规来保驾护航。这样让所有参与方都有章有据可循。

将来航空器越来越多，国家的立法要求身份识别，会给监管带来很多明确的指导。将来对飞手的培训，驾驶技术要有一套认证的体系。把这些体系都建起来，最后要形成行业标准。有了国家的标准，各个地方也可以先从地方标准先推。

其次是规划。比如基础设施的规划，用什么样的飞行器，载人载货，各类起降网点如何布局。

比如飞行空间规划，建起城市空中三维地图，把空域变成立体，让它有迹可循。就像地上的高速公路，天空在3000米以下范围内，要建几层高速公路，每一层都干什么用，用哪一类飞行器，如何管理不同层的穿行，都要有清晰界定。

还包括飞行服务规划，是以农业为主、城市物流为主，还是以巡防安防飞行服务为主？针对第一产业、第二产业、第三产业都有不同服务对象，而对象的选择跟每个城市的产业结构关联性比较大。

在载人飞行领域，主要是直升机，深圳有东部通航这样的龙头企业，制定了粤港澳大湾区的低空载人飞行的方案，设计了直升机楼顶起降点。无人机还有测绘、摄影、旅游、演示等其他用途，这些都是城市的场景，要鼓励城市结合自身产业进行规划创新。

长江日报：城市如要跟上低空经济发展脚步，需要做好哪些工作？

王国文：低空经济发展到目前阶段，全国所有城市都应该有很好的机会，但要突出各自特色。每个城市的要素禀赋不一样，可以形成差异化发展格局，使低空经济成为拉动区域经济发展的重要引擎。

例如，低空经济的发展，武汉除了自己要制定一套规则，还要考虑武汉“武鄂黄黄”都市圈的空中联动。武汉的空域条件相对可能复杂一点，利用好天河机场、花湖机场的空域优势，又不会对民用航空造成扰动，低空经济的规制是非常关键的。

蔡晓东：武汉的优势在于科教、人才资源，例如在数据处理上依托武大测绘遥感，华中科技大学的机械、人工智能等优势专业也培养了很多人才。

武汉以无人机为主的市场主体大约有200来家，其中做整机生产制造的有10来家，绝大部分都是做应用服务飞行作业的，比如说巡查巡检、农业植保。还有行业应用培训的企业。总体而言，本地无人机产业链企业普遍规模不大，但有非常大的成长空间。例如，近两年，省内有三五家企业在快速成长，成为国内新生力量。

省市2023年已出台非常多的具体举措，对产业的发展起到了非常重要的推动作用，也给企业带来很大的信心，坚守了很多年，迎来了发展的机遇。我对武汉无人机产业未来在国内晋升第一梯队是非常有信心的。

//2023年10月20日，首届“东湖论坛”在中国光谷科技会展中心开幕。应急科普展区展示的湖北电鹰科技研制的新型无人机，用于空地一体的人工智能抛投、精准灭火等应急救援。长江日报记者 高勇 摄

03、未来会有越来越多的载人载货飞行器，我们的城市会越来越“奇幻”

长江日报：随着无人机应用不断丰富，未来我们可以看到空中出租车或者无人机送外卖的很多场景。您如何想象未来低空经济给空中交通带来的变化？会给城市发展带来哪些影响？

蔡晓东：最近几年，eVTOL电动垂直起降、载人无人机发展非常快，未来演变成空中出租车是空中出行的趋势，以及空中物流无人机。目前无人机产业还处在第一阶段，核心功能是飞行的照相机，应用于巡查巡检拍摄。

除了农林植保、载货物流的无人机，微小轻型无人机基本上都以巡查巡检拍摄为主，这是无人机的第一阶段。未来进入第二阶段，无人机不再只是个会飞的照相机，而会是飞行的机器人，替代人在空中高危环境下的各种作业。

比如说，应用到电力行业的无人机，此前巡查巡检，未来是带电维修作业。比如高空建筑外墙的清洗、检测。中国有全球35%以上的高楼，未来城市高层建筑外墙的安全检测、维护维修、高楼救援、灭火等等之类，也会是一个巨大的增量市场。无人机飞行机器人会在这些领域产生巨大的应用。还有城市空中出行、低空游览，到飞行汽车、空中出租车等，这都是未来可期的。

王国文：低空经济的发展为城市产业空间拓展提供了一个立体的机会。

无人机送外卖，现在已经实现了。这个行业的发展速度会比我们想象的要快很多，因为技术现在已经比较成熟了。

可以看到无人机列阵形成不同的形态图案，实际上机器正变得越来越聪明。在人工智能发展下，城市1000米或3000米以下的立体空间里，未来会有越来越多的载人载货飞行器自主飞行。

自动行驶出租车已经在武汉等城市运营，未来在天上自动行驶的飞行器还会出现，发展速度可能会比地面自动驾驶汽车快一些。因为空中导航传感测控技术成熟之后，只要我们给它规制化的空间，给它设计空中廊道，完全可以想象未来我们在天空就跟地上的马路一样，天空会形成低空经济立体高速公路。

2023年被称为低空经济的元年，未来会呈现加速发展，场景会逐渐丰富，我们的城市会越来越“奇幻”，这一天会很快到来。